周五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师部大楼的走廊,我攥着杨浩给的《基层干部对接手册》,作战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。
推开师长办公室的门时,林峰上周戴过的战术手套正搭在茶几边缘,皮革表面的褶皱里还嵌着训练场的红土。
"小顾来了?"师长放下搪瓷缸,杯底的茶叶随着动作晃出涟漪,"听说你要提前来'领人'?"
他推过来一摞文件,最上面的《干部调动审批表》上,"顾一野"的签名龙飞凤舞地落在推荐栏,墨迹比其他字迹更深三分。
我盯着签名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:"师长,这......"
"你爸啊,"师长靠在椅背上,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,"上个月在军部开会,愣是拍着桌子说'把林峰给我调到小飞那儿'。"
他起身从保险柜取出个泛黄的档案袋,封口处盖着"2015年南海营救行动"的钢印,"当年他当军区参谋长带队执行任务,在翘头岛受伤,还是林峰背着中枪的他走出来的。"
档案袋在桌上发出闷响。
我翻开扉页,照片里年轻的老顾和林峰浑身湿透地站在登陆艇上,老顾的手臂搭在林峰肩头,后者右腿的急救绷带渗出暗红血迹。报告中某段被红笔反复勾画:"顾参谋长右腿受伤,林上尉以背负姿势突破爆炸残垣,行至登陆舰直升机。"
"这三年林峰坐冷板凳,"师长敲了敲桌面,"你爸一直想帮他,但是林峰不愿意麻烦你爸。"
他指向窗外训练场,新兵们正在烈日下练习战术手语,"后来我们去军区开会,你爸对我说,你需要这样的人——既能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他,又能在训练场上给你泼冷水。"
我捏着档案的手指微微发颤。
上周林峰那句"战场上只认能不能把弟兄安全带回来"突然有了温度,老顾书房里那张泛白的南海作战地图,此刻在记忆里与眼前的档案重叠。
师长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个铁皮盒,里面装着枚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:"这是当年在翘头岛用的,你爸让我转交给你。"
夕阳把师长的影子拉得老长,落在作战地图上的南海区域。
"下周接人时,"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"别用团长的架子,用你爸当年带部下的真心。"
我起身敬礼,金属肩章在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,恍惚间看见八年前的老顾,也是这样站在同样的位置,被浑身是血的林峰紧紧护在身后。
从师部出来时,暮色已悄然漫上天空。我握着那只锈迹斑斑的军用水壶,金属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痕硌着掌心,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当年的惊心动魄。
发动车子,车载电台里正播放着军事新闻,可我的思绪却全被师长的话占据。原来老顾书房里那张泛黄的南海地图,不仅是战略部署图,更是他对生死战友部下的牵挂与愧疚。
周一清晨,团部大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。
我站在办公楼前,看着载着林峰的军用吉普缓缓驶入。
车门打开,林峰利落地跳下车,迷彩服上的维和徽章在阳光下闪烁,腰间的战术匕首依旧寒光凛凛。他大步走来,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,抬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:"报告顾团长,林峰前来报到!"
我回礼,目光落在他左眼下方的疤痕上:"欢迎归队。"说着,我掏出那只军用水壶递过去,"师长让我交给你。"
林峰的眼神瞬间凝固,手指颤抖着接过水壶,喉结上下滚动:"没想到......老首长还留着这东西。"
我领着他往作战室走去,沿途介绍团里的情况。经过训练场时,新兵们正在进行战术演练。
林峰驻足观看,突然开口:"顾团长,恕我直言,他们的战术动作太死板,实战中早被敌人打成筛子了。"
我心里一震,想起老顾说过林峰的犀利,果然名不虚传。
当天下午,我主持召开干部会议。林峰坐在会议桌一侧,面前摊开厚厚的训练资料。
当陈默汇报完下周训练计划后,林峰直接站了起来:"陈营长的计划理论性很强,但忽略了一个关键——在复杂地形下,通讯设备很容易失灵,必须加入更多手语和旗语训练。"
他的话让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,陈默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散会后,我留下林峰:"林副团长,你的意见很好,但以后可以委婉些。"
林峰却摇头:"战场上没有委屈,只有生死。顾团长,如果你希望我说实话,就别让我藏着掖着。"
他的眼神坚定如铁,让我想起师长说的"敢在关键时刻扯住你的后领"。
傍晚,我接到老顾的电话。
"林峰适应得怎么样?"他的声音带着电流声,背景似乎是书房,"他这个人脾气倔,但本事是真的。当年在南海,要不是他......"电话那头突然沉默,我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,"有他在,我放心。"
挂了电话,我站在办公室窗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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