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旧布,沉沉地压在老艺术楼西侧的墙面上。我蹲在排水沟边缘,指尖触到砖缝里渗出的湿意,凉得像某种警告。头顶的月光被云层割成碎片,洒在生锈的铁栅栏上,映出几道歪斜的光痕。三小时前,我在宿舍抽屉里取出那张写着“N-1”的纸条,轻轻折成一只小船,放进洗手池,看着水流将它卷走。从那一刻起,我们不再只是追踪数据,而是要亲手触碰它的源头。
周悦在我身后半步,呼吸很轻,几乎融进风里。陆渊走在最后,手里攥着那张改装过的旧工卡,金属边角在微光下泛着哑色。我们没说话,甚至连眼神都避开了彼此。通讯设备早已关闭,只靠手腕上的震动环传递节奏——两短一长,前进;三短,停。这是今晚的唯一语言。
主路的监控探头比平时多转了十五度,恰好把艺术楼正门纳入扫视范围。我们绕到了后巷,沿着施工围挡的缝隙前行。水泥地面凹凸不平,周悦的鞋底踩到一块松动的板砖,发出轻微的“咔”声。我立刻抬手,三人同时静止。
就在我回头的瞬间,眼角捕捉到墙缝里一点反光——不是玻璃,也不是金属碎片,而是一颗微型摄像头的镜头,正缓缓转动,像某种活物在呼吸。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。这个区域三个月前就被划为废弃区,连保洁都不再进入。
我慢慢抬起手,用校服袖口遮住半张脸,像是在擦汗。实际上,我在观察它的转动频率。每十二秒一次,顺时针偏转五度,然后回摆。这不是自动巡航,而是人为设定的巡逻模式。他们知道有人会来。
我朝周悦递了个手势:放慢,贴墙。她点头,动作更轻。我们继续沿排水沟侧壁爬行,鞋底垫了消音棉,踩在湿泥上几乎没有声音。头顶的通风井栅栏越来越近,锈迹斑斑的铁条间缠着几根断裂的电线,像被谁粗暴地剪断过。
到了。
我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——《材料验收规程》中那一页“隐蔽工程验收标准”。纸角有铅笔写的字迹:“他们忘了,数据会呼吸。”我将它对准通风井下方的建筑图纸标记点,比对墙体内管道走向。图纸上这条通道是灰色虚线,标注为“非登记检修道”,理论上不存在,也不会出现在安保系统中。
可正因为“不存在”,才最安全。
陆渊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细长的探测杆,轻轻插入井口缝隙。没有警报,没有电流反馈。我做了个手势,周悦率先攀上,动作像猫一样贴着墙面。我紧随其后,手指扣进砖缝,掌心蹭到一层滑腻的青苔。爬到一半,我忽然停住——井壁内侧有一道极细的银线,几乎与水泥融为一体,横贯通道入口。
激光感应。
我屏住呼吸,用指甲轻轻拨开线头,发现它连着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,藏在通风管拐角。一旦有人通过,就会触发静默报警,通知监控室有人入侵。但奇怪的是,这根线的电压极低,脉冲频率不稳定,像是被故意调成了“半激活”状态。
陷阱,不是为了拦人,而是为了引人深入。
我朝陆渊比了个“绕”的手势。他点头,从工具包里取出一块磁屏蔽贴,贴在探测杆前端,沿着井壁外侧探出。果然,在离主通道两米远的地方,另一条隐蔽通道的入口被一块活动水泥板遮住。这才是真正的夹层入口。
我们改道,从外侧墙体的裂缝钻入。空气骤然变得闷热,混杂着电缆烧焦的气味。脚下的地面铺着防静电垫,但边缘已经翘起,露出下面的水泥层。前方是一扇金属门,门框上贴着褪色的“高压危险”标识。门缝底下透出一丝蓝光,忽明忽暗,节奏错乱。
我抬起手腕,表盘上的秒针正指向整点。可那蓝光的闪烁频率,比秒针慢了半拍。
不对劲。
我靠在墙边,闭了闭眼。脑海中浮现出林远那张纸条,还有他留下的那句话:“他们忘了,数据会呼吸。”真正的服务器运行时,心跳是稳定的,哪怕在待机状态,也会有规律的脉冲。而这道光,像是人为制造的假象,用来迷惑闯入者——它不是在运行,是在诱捕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掌心贴上金属门。凉意顺着指尖蔓延。系统沉睡太久,能量只恢复了3%。强行启动,可能会让它再次休眠。可现在,我们没有退路。
我想起昨夜在地下储物间,周悦盯着屏幕皱眉的样子:“可谁来做这种事?”那时,我还没回应林远,但系统却因协作的“模式识别”成就,悄悄补了一丝能量。那种共鸣,像是信任在数据流中激起的涟漪。
我闭上眼,回忆那一刻的专注与默契——不是孤军奋战,而是并肩而行。
眼前骤然浮现出半透明界面,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光纹。一行字浮现:“能量不足,仅支持单次片段洞察。”
够了。
我集中意念,锁定前方金属门后的空间。画面扭曲了几秒,终于清晰——
陆渊正踩上第三块地砖,动作谨慎。可就在他重心前移的瞬间,天花板的洒水器突然喷出银灰色液体,不是水,而是导电凝胶。液体溅到他肩头,瞬间引发电弧,沿着防静电服蔓延。他倒下时,手肘撞到服务器机柜,触发连锁短路,整个夹层陷入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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