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殿的大门紧闭已有七日。
厚重的宫门隔绝了所有来访者,包括每日在门外苦口婆心劝说的赵皇后和肖长珏。
殿内,肖九仪坐在梳妆台前,木然望着铜镜中的自己。
镜中女子面色苍白如纸,眼下青黑一片,唇上毫无血色。
曾经灵动如鹿的眼眸,如今只剩一片死寂。
"公主,多少吃一点桂花糖糕吧……"兰芷捧着食盒,声音哽咽,"这样下去,您的身子会垮的……"
肖九仪轻轻摇头,目光重新落回铜镜。
镜台边缘放着一把精致的金剪刀——那是这是这么长时间来,她最常拿起的东西。
她缓缓拿起剪刀,对准自己的一缕青丝。
"公主!"兰芷惊呼。
咔嚓。
一缕乌黑的发丝飘落在地。
肖九仪面无表情地看着,又接着剪下第二缕、第三缕……
"去告诉母后和皇兄。"
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"若再派人来扰毓庆殿安宁,下次我剪的就不是头发了。"
兰芷吓得跪倒在地:"公主!您别做傻事啊!"
肖九仪放下剪刀,转身走向床榻:"我累了,退下吧。"
兰芷不敢再多言,含泪退出内殿。
门外,赵皇后早已等候多时。
"怎么样?"赵皇后急切地问。
兰芷摇头,将剪下的发丝呈上:"公主说,若太后和陛下再打扰,下次剪的,就不只是头发了……"
赵皇后接过那缕青丝,手微微发抖。
她望向紧闭的殿门,第一次感到无比无力。
那个曾经对她撒娇耍赖的小女儿,如今宁可用死来拒绝相见。
"娘娘……"兰芷小心翼翼地问,"需不需要奴婢告诉陛下?"
赵皇后摇摇头:"皇上已经够烦心了。"
她轻抚手中的发丝,"是哀家,都是哀家逼她太甚了……"
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从殿内传出。
赵皇后浑身一震——那是肖九仪的哭声!
她从未听过女儿如此绝望的呜咽,像只受伤的小兽,孤独地舔舐伤口。
赵皇后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,却又停下。
她突然意识到,原来,这么久的时间里,自己竟成了女儿痛苦的根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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诏狱最深处的水牢内,陆肃尧被铁链锁在墙上,半身浸泡在刺骨的寒水中。
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的旧伤隐隐作痛,却比不上心中的煎熬。
"吃饭了。"狱卒丢下一个发霉的馒头。
陆肃尧没有动,只是望着高处那方小小的气窗。
月光透过铁栅栏洒进来,在地上投下一小片银白。
他记得,肖九仪最喜欢这样的月色,常说像撒了一地碎银版,看得人心中清亮。
"听说长公主把自己关在毓庆殿里整整七日了,整日不吃不喝……"
狱卒闲聊的声音飘进来,"太后娘娘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,当真是作孽啊……"
陆肃尧猛地挣动铁链,水花四溅:"你说什么?"
狱卒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:"啊?就、就是长公主把自己关在寝宫里,谁也不见……"
陆肃尧如遭雷击。
肖九仪整整竟然把自己关在毓庆殿内,还整整七日不吃不喝。
陆肃尧猛的没有站稳,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——是因为……他骗了她吗?
狱卒匆匆离去,留下陆肃尧一人在黑暗中痛苦。
他想起最后一次见肖九仪时,她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。
她曾那样信任他,为了拯救他付出一切,而他却骗了她那么久……
"仪儿,你莫要把自己的身体开玩笑……"他嘶哑地呼唤着,声音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。
墙角有一块碎裂的瓷片,陆肃尧艰难地挪过去,捡起来在墙上刻划。
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指,鲜血混着墙灰,但他浑然不觉,一笔一划地刻着:"仪儿,对不起"。
血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。
陆肃尧靠在墙边,闭上眼回忆肖九仪的笑颜。
那个会为他采药熬汤的姑娘,那个宁可与全世界为敌也要保护他的肖九仪,现在因为他而心如死灰……
牢门突然打开,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陆肃尧抬头,对上肖长珏复杂的目光。
"陛下。"他艰难地行礼,铁链哗啦作响。
肖长珏示意狱卒退下,独自站在水牢中央:"朕刚去看过仪儿了。"
陆肃尧浑身一震:"仪儿她……还好吗?"
"不好。"
肖长珏直言,"她把自己关在毓庆殿,不吃不喝,谁都不见。"
顿了顿,他继续道:"母后在殿外听到她哭,还见了自己的头发,警告我们,不许再饶了他一个人的清净,否则,她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。"
肖长珏说出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陆肃尧心上。
他宁愿受千刀万剐,也不愿九仪为他掉一滴泪。
"陛下。"
他声音嘶哑,"臣愿以死谢罪,只求陛下告诉公主...臣从未想过伤害她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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