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36 章:符分西东(边镇将领的战略抉择)(至元四十二年冬?虎首堡)
西境的寒风裹着雪粒抽打在驿道上,三匹快马踏破冰封的河面,马蹄铁与冰面碰撞的脆响惊起芦苇丛中的寒鸦。为首的蒙古骑士披着双层皮袍,怀里紧紧揣着个鎏金小匣,匣角的九狼纹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—— 这是拔都在和林胜出后,第一时间派往淮南的信使,带着新汗的指令与象征权力的信物。
“虎首堡还有多久?” 信使勒住马,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。向导指着前方的城楼轮廓:“过了这片柳林就是。萧将军的斥候怕是早就看见咱们了。” 话音未落,林子里传来弓弦轻响,三骑黑衣骑士纵马而出,为首者举着虎形令牌:“将军有令,迎和林信使入堡。” 信使注意到,对方的靴底沾着新鲜的马粪,显然是刚从操练场赶来,堡内的气氛比寻常紧张数倍。
进入虎首堡时,暮色已沉。街道两侧的军户正往墙上钉木板,加固防御工事,巡逻兵的甲叶碰撞声此起彼伏。信使心里暗忖:萧虎果然在防备变数,只是不知这份防备是对南宋,还是对和林。当他被引至议事厅时,炉火烧得正旺,却驱不散帐内的肃杀之气 —— 萧虎背对着门,望着墙上的西境舆图,指尖在 “波兰残部” 的标记上反复摩挲。
“拔都汗有令!” 信使单膝跪地,高举鎏金小匣。萧虎缓缓转身,目光落在匣上的狼纹,那是黄金家族的专属纹饰。亲兵接过匣子,打开时,一枚虎符从中取出,符身断裂处的云纹恰好与萧虎腰间的半符严丝合缝 —— 这是蒙古军制的 “合符” 之礼,唯有持完整虎符者,可调动边镇重兵。
“拔都汗说了,” 信使朗声道,“阿里不哥余党已平,汗廷安定。现命萧虎即刻废除与南宋盟约,率虎首堡全军会师襄阳,共伐南朝!” 他特意加重 “废除盟约” 四字,余光瞥见帐内汉臣的脸色微变。萧虎拿起那半枚虎符,与自己的合在一起,完整的虎形盘踞在掌心,虎口大张,獠牙直指南方。
“此符是去年大汗亲赐拔都亲王的‘西征符’,” 信使补充道,“如今转借将军,可见汗对将军的倚重。若将军迟疑,便是抗命。” 萧虎摩挲着符身的刻痕,那是西域工匠的手艺,比中原的纹饰更显粗犷。他忽然笑了:“拔都汗既用此符调兵,可知我与南宋的盟约,原是忽必烈大汗默许的?” 信使噎了一下,强辩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,如今汗廷易主,旧约自当作废!”
“将军!当务之急是遵汗令!” 帖木儿第一个出列,甲胄上的雪未干透,“拔都汗刚定和林,正是立威之时。咱们若不响应,必被视作异心!” 他指着舆图上的襄阳:“末将愿为先锋,三日便可渡过淮河,拿下光化军(襄阳外围重镇)!” 他的狼尾辫甩动着,草原男儿的好战天性在话语中燃烧。
周显却上前一步,羽扇轻摇:“千户未免太急。” 他展开襄阳城防图,红笔圈出护城河与瓮城:“襄阳守将吕文德是沙场老将,城高池深,粮草可支三年。我军骑兵虽强,却不擅攻城,若顿兵城下,西境的波兰残部必趁机反扑 —— 去年他们就袭扰过阿尔泰山,若断我粮道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那便不管汗令了?” 帖木儿怒视周显,“蒙古的规矩,抗命者斩!” 周显毫不退让:“将军是淮南统帅,当以虎首堡存亡为重,而非盲从远在和林的指令。” 帐内的蒙古将领纷纷附和帖木儿,汉臣则站在周显一边,争执声震得炉火星子四溅。萧虎始终没说话,只是将合在一起的虎符又缓缓分开,断裂处的云纹像道无法弥合的鸿沟。
“都住口。” 萧虎将拔都的半符放在案左,自己的半符放在案右,“合,则需倾巢南征,西境空虚;分,则可两全 —— 既应汗令,又保根本。” 他看向帖木儿:“拔都要的是‘响应’,不是非要咱们拼光家底。” 又转向周显:“西境是咱们的退路,丢不得。”
最终的决策在烛火下成形:“阿古拉率五千骑兵,携带十门回回炮,随信使前往襄阳,听拔都调遣 —— 对外宣称‘虎首堡主力已动’。” 萧虎顿了顿,加重语气,“但记住,只参与外围牵制,不可强攻主城,保存实力为要。” 他又指向西境:“帖木儿率一万精锐,即刻驰援阿尔泰山,加固戍堡,若波兰人来犯,务必打疼他们。”
周显皱眉:“将军自留的兵力……” “我带余下兵力守淮河。” 萧虎看向帐外,“南宋那边,张诚需稳住,就说‘北境换汗,互市暂歇三月’,既不撕破脸,也不让他们轻举妄动。” 他将拔都的半符推给信使:“回复拔都汗,虎首堡是大汗南征的坚实后方,粮草军械可从互市调取,绝无差池 —— 但前线冲锋,还需仰仗汗的亲军。” 这话既表了忠心,又划清了界限。
阿古拉领命时,手指在虎符上捏出了红痕。“将军,五千人是不是太少?” 他忧心忡忡,“拔都汗若怪罪……” 萧虎拍了拍他的肩,这位蒙古百户是他西征时带出来的,勇猛有余却少了些算计。“少,才不会被当成主力消耗。” 萧虎低声道,“拔都要的是‘所有边镇响应’的面子,不是真指望咱们拿下襄阳。你去了,每日派三骑往汗营报平安,多送些淮南的茶叶硫磺,少提攻城的事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