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春阙 第266章 弯弯绕绕

“殿下谬赞！”沈玉阙紧张之余连忙颔首：“坦白而言，若非情势所逼，小女倒从未想过要接手船厂。”

太子微微一笑：“是啊，人活在世，总有许多身不由己，说起来，沈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进京吧，不如就让本宫做东……”

“殿下，”谢昀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：“您向来体察民情，不如也听听沈小姐身不由己的原因？”

沈玉阙马上接住谢昀的话说：“殿下，我爹娘遭人迫害死于非命，如若不然，我也该待字闺中而非接手船厂步爹娘后尘！”

说完，她直接起身跪在地上，双目炽热的看向对方：“家父家母奉朝廷之命为朝廷营造使船出使渤泥国，然而船只刚到南海海域便遇难沉没，使船官员连带船工不计其数，船上所载货物珍宝更是数不胜数！当地调查结果说是使船无法抵抗风浪才导致人货两空！”

太子脸色微沉，已不似方才那般随和：“本宫知道此事，工部押送他夫妻二人带着图纸进京审查，却不想途中罹难。使船也好，你爹娘之死也好，本宫记下了，将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。”

沈玉阙急了：“殿下！用不着将来！小女手上正好有证据证明，二月十六！使船沉没之日海面风平浪静，夜里起风却也不足以让船翻覆！当地没来得及避风的小舟都在第二天平安归港，更遑论千石以上的大船！”

说着，她掏出唐辞从南方带回来的，当地百姓的证词，以及当地记载勘察风向海浪的文书，上面还有部分村民和官员的画押，可见他们也不忍心看到两艘船上，那么多人就此殒命！

丫鬟将证词呈送太子面前，后者认真看完，脸上表情却无多少变化。

“本宫敬你一女子撑起偌大船厂，也敬你会为查找一个真相抛开身家性命于不顾，但诚如方才所说，有些事情本宫也是身不由己。”

沈玉阙又迫不及待道：“可我爹娘的船是被人凿穿所沉，作为他们的女儿，难道还不能为他们要个公道，要个真相？！”

太子合上手上的证词文书，抬手示意下人扶沈玉阙起来，见她不肯，太子又道：“本宫听说齐王封了沈家船厂？”

他不说这句还好，一说这句，沈玉阙便可确定，他一直在关注着沈家，关注着江南！又岂会不知使船和她爹娘的冤枉！

“这样吧，本宫向父皇请一道敕令，先让齐王为沈家船厂解封，放还你的伯父，如何？”

“殿下！”沈玉阙都快急哭了，她膝行一步上前，求道：“那使船上那么多性命，我爹娘的性命，就这样白白牺牲了吗！”

太子苦笑：“可是沈小姐，你这些凭据是要指向何人？诬告皇子可是满门抄斩之罪，据本宫所知，你家里也并非只剩你一人了吧？”

“那我就告齐王把控商船命脉！与南洋客商沆瀣一气！散播疫病，制造灾情！趁机牟取私利！疫病才结束没多久，只要殿下严查，必然证据确凿！我等江南百姓也会全力配合殿下！”

沈玉阙说完就以头触地，似乎只要太子不答应，她就不会起来一样。

谢昀的余光落在太子身上，他见太子脸色不好便没有丝毫犹豫的起身去搀她。

沈玉阙不解的向他看去，好像是反问他为何要劝自己。

但谢昀却给了她一个让她‘放心’的眼神。

她有些不明白，但也知道上位者行事总喜欢弯弯绕绕，她不懂太子，也猜不透官场，眼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谢昀了。

所以她顺势被谢昀扶起来的时候，太子也起身说道：“本宫突然想起户部还有事情有待核查，就先不留二位了。”

言罢没再说什么，直接负手离去。

沈玉阙急了，要追，却被谢昀拉着。

“太子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谢昀摇头，也带着她离开太子府。

直到回了客栈谢昀才告诉她：“你呈送的文书证词太子不是留下了吗，既然留下，就有希望。”

“只是一个希望？”这不是沈玉阙想要的目的，她眼眶通红道：“我想要一个切实的答案，而不是一个可能存在，也可能消失的希望！”

“如果你是太子，你在拿到齐王罪证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明目张胆的彻查他吗？”

沈玉阙想说，为什么不能？！

但谢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，他那双沉水般的眸子极具安抚力，又莫名让她冷静下来。

微作沉吟，她说：“太明显了……”

“没错，针对的意味太明显，反而会成为朝臣抨击的把柄，届时参他一个兄弟不睦，太子又该如何自处？”

“那我今天来见他又有什么意义？”

“当然有，”谢昀浅笑，看着她的眼睛，认真说道：“起码太子已经知道，你沈玉阙，我谢昀，是和他站在同一战线的人，他想要做什么才能尽力施展拳脚。”

沈玉阙还是不明白，她不理解这里头的弯弯绕绕，但看谢昀说的如此笃定，索性也就妥协。

“这个京城，比我画的图纸还要复杂，不过太子既然答应帮我要回船厂，救回大伯，也不算是全无收获。”

“当然。”

谢昀见她不似方才那般伤心和紧张，便说太子请皇上敕令快则明日，晚则三五日，这几日他要带沈玉阙在京城好好逛一逛，玩一玩。

谢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，只是如今谢昀和谢子期闹掰，谢家的宅子他是不会再去住了，索性就一边带着沈玉阙游京城一边和她物色新的宅邸。

沈大小姐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不怎么感兴趣，但知道谢昀最是讲究舒适和享受，便陪他一路逛一路看，倒也见了不少景象，吃了不少美食。

等宅子买下来的时候，太子也派人给他们送来了敕令。

随着敕令一并到的，还有太子的一句口令。

“太子殿下说，他相信沈大小姐造船的能力，如今海上贸易日益频繁，与海上各国建交也刻不容缓，太子殿下希望沈大小姐能再造两艘使船，待到使船竣工，他将亲自莅临江南试航！”

沈玉阙震惊之下，第一个看向谢昀。

财神爷笑着打趣：“太子殿下可真会麻烦人啊。”

传话的内侍笑道：“多少人想要这麻烦活还接不到呢！如此，就有劳谢公子和沈小姐啦。”

沈玉阙连忙颔首：“小女领命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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