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团由怨恨凝结的黑雾,在季宴修的瞳孔中急速放大。
他掌心那枚以至阳之血绘就的阳符,骤然爆发出灼目的金光。
血色与金光交织,如一轮微缩的烈日,悍然迎上那滔天的怨气。
金光与黑雾碰撞,发出类似滚油浇上烙铁的刺耳声响。
黑雾被灼烧,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,整个形态剧烈扭曲,却并未消散。
那股恨意,已浸入阿月灵魂的每一寸,连至阳之血也只能镇压,无法净化。
“阿月婆婆!”余清歌的声音穿透混乱,“你的恨,她都看见了!”
她的目光,死死钉在那块深色的地板上。
“阿星!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!你忍心看你阿姐,为你化作厉鬼吗?”话音未落,那块地板下,竟真的渗出一缕柔和的,如月华般的清光。
光芒穿透木板缓缓升起,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。
她身上,只有无尽的温柔与歉意。
阿星的虚影,看向那团狂暴的黑雾,伸出了手。黑雾中的阿月,停止了攻击。
她那两个空洞的眼眶,直勾勾地望着妹妹的灵魂。
几十年的等待,几十年的误解,在这一刻,化作无声的对视。
阿星的虚影,轻轻拥抱住那团黑雾。滔天的怨恨,如同被春雨融化的残雪,迅速消弭。
黑雾散去,露出阿月佝偻的,几近透明的魂体。她不再空洞,脸上满是泪水。
两道魂魄相拥着,化作点点荧光,消散在夜色里。
整栋吊脚楼的阴冷,瞬间褪去。
只余下月光,静静地洒在空无一物的织机上。
万籁俱寂。
直播间里,千万观众见证了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。
弹幕停滞了数秒,随即以一种井喷式的姿态,彻底淹没了屏幕。
【我……我看到了什么?是特效吗?告诉我这是特效!】
【那团黑雾!那个金光!还有最后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光影!】
【这不是特效!镜头一直在拍,老张他们吓得脸都白了!】
【#季宴修血画符##湘西古寨活埋真相#这词条,要爆!】
寨主和村民们瘫软在地,面如死灰。
真相被揭开,冤魂得安息。可他们刻在良心上的罪孽,将永世不得安宁。
阿朵跪在地上,对着那栋楼重重地磕了三个头。
再抬起时,脸上泪痕交错,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清明。
她看向余清歌,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。
余清歌没有看她,只是走到季宴修身边。
他摊开手,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,掌心的阳符已黯淡无光。
“疼吗?”她轻声问。
季宴修摇摇头,洁癖在此刻荡然无存。
他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,心脏的余悸,才缓缓平复。“没事。”
……
剧组连夜离开了那个寨子。
车队驶出深山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网络世界,早已翻江倒海。
官方连夜发布通告,证实了事件的真实性,并宣布警方已介入调查。
而季宴修,从一个怕鬼的影帝,一跃成为众人眼里的玄门高人。
新的拍摄地,在川南一座名为“烟雨”的古镇。
车子驶入镇口,仿佛一头扎进了水墨画里。
雨,下得缠绵。细密的雨丝,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,笼罩着整个世界。
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光发亮,倒映着两侧飞翘的檐角。
空气里是湿漉漉的青苔味,混合着一种奇异的,属于植物油脂的香气。
“是桐油的味道。”余清歌推开车窗,雨丝扑面而来,带着一丝凉意。
季宴修坐在她身旁,正用消毒湿巾,一遍遍擦拭着自己那根受过伤的手指。
他的洁癖,在经历过那场混乱后,变本加厉地反弹了。
可他的目光,却不时飘向窗外,那连绵的雨景,让他眉心微蹙。
这次的拍摄主题,是非遗油纸伞。
接待他们的是镇文化站的一个小干事,领着众人,穿过一条条幽深的小巷。
巷子尽头,是一座老旧的院落。
门口没有挂任何招牌,只在斑驳的木门上,刻着两个模糊的字:文记。
“文师傅性子比较冷。”小干事提前打着预防针。“他是镇上最后一个,还坚持用古法制伞的人。”
推开门,一股更浓郁的桐油味,夹杂着竹子的清香扑面而来。
院内,挂满了正在晾晒的伞骨,像一具具白色鸟的骨架。
堂屋里,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,正背对着他们,埋头削着竹子。
他手里的刀又快又稳,竹屑如雪花般簌簌落下。
“文师傅,剧组的人来了。”小干事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老人手上的动作,没有丝毫停顿。
他没有回头,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硬的“嗯”。
整个空间,弥漫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高与清冷。
老张赔着笑,上前介绍。
老人始终没有抬头,仿佛这屋子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直到,余清歌走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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