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座古城的悲鸣,犹在道心深处回响。
王平安一步踏出时,人已至千里之外。
空间没有涟漪,时间没有断层。
他仿佛本就站在这里,亘古如此。
下方,是一座正在被绝望吞噬的城。
厚重如山峦的城墙,已经从中崩断,巨大的豁口像一道丑陋的伤疤,嘲笑着凡人的脆弱。
由焚寂古树最后力量所化的黑色洪流,带着最纯粹的恶意与污染,正从那豁口处疯狂涌入。
那不是水,是流动的死亡。
所过之处,大地龟裂,砖石成尘,一切生机都在瞬间被剥夺。
城中,数万幸存者挤在一起,脸上凝固着死灰色的绝望。
哭喊声早已嘶哑,挣扎也已失去力气。
他们仰着头,瞳孔中倒映着那即将淹没一切的黑色天幕,等待着末日的降临。
空气中,弥漫着死亡的腥臭,以及一种名为“放弃”的味道。
就在那黑色洪流即将触碰到最前方那个孩童发梢的瞬间。
时间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。
天空中的王平安,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只手。
一只干净、修长,骨节分明的手。
然后,轻轻向下一按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,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势。
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。
然而,就是这个动作,却仿佛是天地的敕令,是至高的法则。
那道奔腾咆哮,足以将山脉夷为平地的黑色洪流,骤然凝固在了半空中。
它维持着前冲的姿态,每一个翻滚的浪头,每一滴溅起的黑色液体,都像是被封印在琥珀中的标本,动弹不得。
城中数万双绝望的眼睛,齐刷刷地定格在了天空那道身影之上。
他是谁?
神明吗?
下一刻,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发生了。
那凝固的黑色洪流,如同被最炽烈的阳光照射的冰雪。
不,比那更快。
它在消融。
在瓦解。
在从概念的层面,被直接抹去!
没有一丝能量逸散,没有造成任何二次伤害。
那足以毁灭一城的污染之力,就那样无声无息地,化作了最纯粹的虚无,仿佛它从未存在过。
整个过程,安静得可怕。
静到可以听见每一个人的心跳声。
“……活下来了?”
一个老者颤抖着嘴唇,喃喃自语。
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,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。
“我们……活下来了!!”
“神!是神明显灵了!!”
“呜呜呜……得救了,我们得救了……”
死寂被打破,取而代之的,是劫后余生、难以抑制的狂喜!
压抑到极致的绝望,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汹涌、最炽热的情感洪流,轰然爆发!
数万幸存者,无论老幼,无论男女,全都朝着天空中那道身影,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。
他们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。
那是从地狱被一把拉回人间的感觉。
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。
那是……感激!
最纯粹,最原始,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激!
这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精神力量,无形无质,却又磅礴到足以撼动天地。
嗡——
以古城为中心,一道肉眼可见的、纯净到极致的乳白色光柱,冲天而起!
它没有惊人的威势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神圣。
它跨越了空间的距离,无视了法则的阻隔,精准无比地,尽数涌入了王平安的体内。
光柱入体的瞬间,王平安的身躯微微一震。
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觉,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,涌入他的神魂深处。
温暖。
包容。
那是一种仿佛回归生命最初源头的舒适感。
之前,他强行吞噬地脉本源,肉身在毁灭与新生中反复循环,每一寸血肉都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。
神魂深处,那枚恭亲王种下的诅咒烙印,更像是永不停歇的刑具,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意志。
他早已习惯了与痛苦为伴。
可此刻,当这股乳白色的力量流淌而过。
那深入骨髓的剧痛,竟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雪,迅速消融,被极大地缓解、中和了。
神魂中那枚顽固的诅祝烙印,其上散发的阴冷恶意,也被这股温暖的力量层层包裹,暂时压制了下去。
疲惫。
创伤。
痛苦。
仿佛都被这道光芒温柔地洗涤、抚平。
王平安的眼眸中,闪过一丝明悟。
信仰!
这是来自凡人的信仰之力!
他立刻明白了此物的妙用。
这不仅仅能治愈伤势,它温和、纯粹、包容的特性,简直就是对抗世界之痛和诅咒烙印的……解药!
他的道,是守护。
守护,便会得到被守护者的感激。
感激,便会化作信仰。
信仰,则能治愈他因守护而承受的伤痛!
这是一个完美的循环!
恭亲王用一城生灵的覆灭来动摇他的道心,却阴差阳错地,为他指明了一条全新的、可以让他变得更强的道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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