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后,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,才从那份代表着北疆大势的舆图上缓缓移开。
目光最终落在了兀自沉浸在狂喜之中的白冠,以及他身后那几名偏将的身上。
这一次,秦泽的笑容里,终于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。
不再是算计,不再是冰冷。
而是一种上级对下属,最直接的肯定。
“今夜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,诸位将军,功不可没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,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。
“我会亲自具表,向朝廷为诸位请功!”
轰!
此言一出,白冠与几名偏将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,从胸腔直冲天灵盖!
加官进爵!光宗耀祖!
这,不正是他们这些武人,在沙场上用命去拼的终极目标吗?
原本以为,能跟着这位秦大人打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,便已是天大的幸事。
谁曾想,这位大人竟是如此的慷慨,毫不吝啬封赏!
“噗通!”
刚刚才站起来的白冠,连同身后的几名偏将,竟是再一次齐刷刷地单膝跪地!
这一次,不再是为了请罪,而是为了那份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感激!
“末将……谢大人栽培!”
“我等,愿为大人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!”
那一道道嘶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,在都尉府内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。
秦泽看着他们,缓缓点了点头。
千金买马骨。
他要的,不仅仅是他们的勇武,更是他们的忠心!
“好了,都退下吧。”
“清洗一下身上的血污,好好歇息一晚。”
“明日,还有更重要的事情,等着我们去做。”
秦泽挥了挥手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是!大人!”
众人齐声应诺,这才起身,带着满脸的亢奋与疲惫,鱼贯而出。
沉重的脚步声与甲叶摩擦声渐渐远去。
都尉府内,再一次恢复了寂静。
然而,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白冠那魁梧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,另一道略显清瘦,却脚步飞快的身影,便几乎是“飘”了进来。
来人一身文官长袍,头上的官帽都有些歪斜,显然是来得太过匆忙。
正是金城长史,魏松。
“秦老弟!”
人未至,声先到。
魏松一踏进门槛,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,那张平日里还算严肃的脸上,此刻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菊花。
“你这下……你这下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!”
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秦泽的案前,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。
“我还真以为……真以为你率领大军,出城去救两白山了!”
“谁曾想,谁曾想你竟然是虚晃一枪,在这里给血莲教那帮杂碎,备下了一份如此惊天的大礼!”
显然,城外那震天的喊杀声与连绵的火光。
已经将这场辉煌大胜的结果,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这位坐镇后方的长史大人。
面对魏松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兴奋,秦泽只是淡淡一笑,伸手示意他坐下。
“魏大哥言重了。”
“不过是侥幸,赢了一场小小的遭遇战罢了,算不得什么。”
他的语气云淡风轻,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恼人的苍蝇。
听到这话,魏松的脑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。
“不!”
他一屁股坐下,身体却因为激动而前倾,用力地摆着手。
“秦老弟,你不知道,你绝对不知道!”
“你这一场胜利,对我们,对整个北疆的战局来说,究竟有多么重要!”
魏松的眼中,甚至泛起了一丝水光。
“陇西郡失陷,郡守都尉尽数殉国!天水、安定的援军,被死死困在两白山,粮草断绝,生死未卜!”
“自从血莲教起事以来,传到我这金城的,全是败仗!全是坏消息!”
“军心、民心,几乎已经跌到了谷底!城中甚至已经有了流言,说血莲教是天命所归,不可战胜!”
说到这里,魏松的声音陡然拔高,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案!
“但是现在!现在不一样了!”
“秦老弟你,就在这金城之下,一战歼灭血莲教大长老亲率的一万精锐!”
“这不是一场小胜!这是自开战以来,我朝对血莲教取得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捷!”
“这是扬我国威,重振军心士气的天赐良机啊!”
魏松越说越激动,看向秦泽的眼神,仿佛在看一尊救世的神只。
闻言,秦泽嘴角微微上扬,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他当然知道。
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此战的意义。
打破神话,重塑信心,扭转舆论……这一切,从他决定设伏的那一刻起,便早已在他的算计之中。
只不过。
秦泽还远没有傻到,需要自己来吹嘘自己功绩的地步。
有些话,从别人嘴里说出来,远比自己说,要有分量得多。
尤其是从魏松这位金城长史的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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