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,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声。
众人循声望去。
只见一名穿着官服,面白无须,看起来十分油腻的中年人,正慢悠悠地从人群后方走出。
此人乃是被秦泽教训过两次的郡丞张茂。
只见张茂先是打了个哈欠,仿佛没睡醒一般,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扫了宋岩一眼。
然后,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。
“我就是想提醒一下诸位大人。”
“就在昨天下午,秦大人刚刚签发了一道军令。”
张茂的声音顿了顿,环视着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。
“军令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。”
“自即刻起,金城进入战时状态。”
“城内所有官员及其家属,一律不准以任何理由离开金城!”
“违令者……”
张茂故意拉长了声音,目光缓缓从宋岩和那些附和的文官脸上一一扫过。
“——罪同叛国!”
轰!!!
“叛国”二字,如同一道九天惊雷,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!
大堂之内,瞬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!
如果说白冠的怒骂,只是让他们感到羞愧和尴尬。
那么张茂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带来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!
叛国?!
这是诛九族的大罪!
他们刚才在讨论什么?
讨论“战略转移”?
讨论“保存有生力量”?
不!
他们是在公然商议如何违抗军令!是如何集体叛国!
“咕咚!”
不知是谁,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声音在这死寂的大堂里,显得格外刺耳!
那些方才还慷慨激昂,为宋岩呐喊助威的文官们。
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如纸,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!
汗水,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官服!
他们这才意识到,自己的一只脚,已经踏进了鬼门关!
宋岩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,此刻已经血色尽褪!
他脸上的得意与张狂,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瓷器,瞬间凝固,然后碎了一地!
他……他怎么忘了这茬!
秦泽昨天确实签发了这道军令!
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援军和血莲教身上,谁会把这道根本不合理的禁令放在心上?
看着众人神情各异的脸,张茂那张懒散的脸上,笑容更盛。
他仿佛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,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。
“所以啊……”
“我劝在座的诸位,还是别再讨论什么‘转移’不‘转移’的了。”
“毕竟,谁也不想逼着秦大人……自己打自己的脸,对吧?”
这一句话,诛心至极!
直接将所有人的退路,堵得严严实实!
而且也将秦泽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!
这一刻,所有人的目光,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那个始终端坐于主位之上,沉默不语的年轻身影上。
只见秦泽,从始至终,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仿佛眼前这场闹剧,与他毫无关系。
他抬起眼,深邃的目光扫过全场。
最后,落在了面色阴沉的宋岩身上。
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。
仿佛在看一场……早已写好了剧本的猴戏。
秦泽本以为就算这金城中的官员再不堪,也应该会让他率军前去解救被血莲教围困的援军。
没想到这些人商议半天,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逃跑!
这实在是让秦泽大跌眼镜!
就在这死寂的氛围几乎要凝成实质之时,一道疲惫而沉稳的声音,终于打破了僵局。
“咳咳。”
一直端坐于郡守之位的吴晗,轻轻咳嗽了两声。
他浑浊却不失锐利的目光,越过众人,最终落在了秦泽身上。
“秦都尉。”
吴晗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又蕴含着一丝最后的希冀。
“如今金城安危,陛下与朝廷,皆托付于你。”
“此城……是守,是走?”
“还请秦都尉,给我和这满城文武,一个明示。”
此言一出,所有人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,“唰”地一下,全部汇聚到了秦泽的身上!
恐惧,期盼,绝望,怨毒……
无数种复杂的情绪,在这些目光中交织,沉甸甸地压在了那个年轻的身影上。
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压力,秦泽的表情,没有丝毫变化。
他缓缓地,站起了身。
并不算如何魁梧的身躯,在这一刻,却仿佛撑起了整座大堂,遮蔽了所有人的光。
他睥睨的目光,如同一柄锋利的剃刀,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被他目光扫过之人,无不心头一凛,下意识地垂下头去,不敢与其对视。
最后,秦-泽的声音,平静地响起。
“走?”
他轻轻吐出一个字,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。
“金城已是孤城,天水、安定的援军被困于两白山,生死不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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