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的老槐树下,住着一头叫蹶叔的老黄牛。他的毛是淡淡的棕黄色,像晒旧了的粗麻布,额头上有块月牙形的白记,最特别的是他的左后腿——小时候被石头砸过,走路总有点一颠一颠的,所以大家都叫他“蹶叔”。
蹶叔在村里的碾米房工作了十年,每天拉着石碾子转圈圈,把稻谷碾成白花花的大米。他走路虽然有点瘸,拉起碾子来却稳稳当当,石碾子在他身后“咕噜咕噜”转得均匀,碾出的米又细又香。
“蹶叔,今天的稻谷晒得透,碾起来肯定省力。”负责碾米房的李爷爷一边给石碾子上油,一边笑着说。
蹶叔甩甩尾巴,喷了个响鼻:“我闭着眼睛都能碾好,这条路我走了几千遍啦。”
正说着,栅栏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村里的小牛阿壮蹦蹦跳跳地跑进来。阿壮是刚从邻村来的,浑身黑亮的短毛,四条腿又直又结实,眼睛像黑葡萄似的转个不停。
“蹶叔好!李爷爷好!”阿壮的声音脆生生的,“今天我来学碾米啦。”
蹶叔斜眼看了看他:“碾米有什么好学的?跟着石碾子转圈圈就是了。”
李爷爷拍拍阿壮的背:“阿壮年轻力壮,学东西快。蹶叔,你带带他,让他学学怎么控制速度。”
蹶叔不情不愿地走到石碾子前:“看好了,脚步要稳,不能快也不能慢,不然米要么碾不碎,要么就碾成粉了。”他套上缰绳,稳稳地迈开步子,石碾子“咕噜咕噜”地跟着转动,稻谷在碾盘上慢慢变成米糠和白米。
阿壮看得认真,等蹶叔停下休息时,他赶紧问:“蹶叔,为什么转弯的时候要踩住左边的石棱?”
蹶叔昂着头:“我一直都这么走,问那么多干什么?照着做就是了。”
第二天一早,天上飘着毛毛雨。李爷爷把蹶叔和阿壮叫到跟前:“今天雨不大,但地面滑,你们拉碾子的时候慢着点,特别是转弯的地方,昨天我铺了新的稻草,别踩滑了。”
蹶叔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:“放心吧,这点雨算什么?我走了十年都没滑倒过。”
阿壮却仔细看了看地面,碾盘边的稻草被雨水打湿,确实有点发亮。他小声说:“蹶叔,要不我们今天把速度放慢点?”
“不用!”蹶叔甩甩头,固执地套上缰绳,“我的腿虽然瘸,但心里有数。”
他像往常一样迈开步子,刚开始还挺稳当,可转到第三个圈时,左后腿刚踏上铺着稻草的石棱,忽然“哧溜”一下滑了出去!蹶叔赶紧想用前腿支撑,可石碾子带着惯性往前冲,他一下子被拽得跪倒在地上,缰绳勒得脖子生疼。
“哎呀!蹶叔!”阿壮吓得赶紧冲过去,用肩膀顶住石碾子,“李爷爷!快来呀!”
李爷爷听到喊声跑进来,看到蹶叔跪在地上,左后腿微微发抖,赶紧解开缰绳:“怎么样?腿扭到了吗?”
蹶叔疼得说不出话,额头上的白记都变了色。阿壮小心地摸了摸他的后腿:“李爷爷,他的膝盖有点肿。”
李爷爷叹了口气,找来草药捣烂,轻轻敷在蹶叔的腿上:“让你慢着点,你偏不听。这碾米房的地面滑,下雨天就得改改老规矩。”
蹶叔低着头,耳朵耷拉下来,第一次没反驳李爷爷的话。阿壮把他扶到草垛边躺下,又拿来干净的干草垫在他身下:“蹶叔,你好好休息,今天的碾米我来试试吧。”
蹶叔看着阿壮套上缰绳,心里有点不服气,但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。只见阿壮慢慢迈开步子,每走一步都先试探着踩踩地面,转弯时特意绕开湿滑的石棱,石碾子虽然转得慢了点,但稳稳当当的。
“哼,走那么慢,要碾到天黑才能完工。”蹶叔小声嘀咕,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阿壮的脚步。
中午的时候,雨停了。阿壮卸下拉绳,满头大汗地走到蹶叔身边:“蹶叔,我碾完第一遍了,李爷爷说还不错。”
蹶叔扭过头,不想理他。这时李爷爷端着草料过来,把新鲜的苜蓿草放在蹶叔面前:“阿壮刚才跟我说,他发现转弯时沿着碾盘边的浅沟走,既省力又安全,你以前怎么没发现?”
蹶叔梗着脖子:“我一直走石棱,几十年都这么过来的。”
“可石棱下雨天会滑呀。”阿壮蹲在旁边,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毛巾,“蹶叔,你看,浅沟里没铺稻草,雨水顺着沟流走了,反而不滑。”
蹶叔偷偷瞥了一眼碾盘边,果然有一圈浅浅的沟,是常年碾米磨出来的,以前他从来没注意过。他闷声闷气地说:“那是因为我走石棱走习惯了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蹶叔只能躺在草垛上养伤,看着阿壮每天碾米。阿壮不仅学会了沿着浅沟转弯,还发现上午的稻谷比较干,适合快一点碾;下午有点回潮,就得慢一点。他每天都会把新发现告诉蹶叔,可蹶叔总是要么哼哼两声,要么干脆闭上眼睛假装睡觉。
直到第五天,蹶叔的腿好得差不多了,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碾盘边,正好看到阿壮在清理碾出来的米。那些白花花的大米粒又完整又干净,比他平时碾的还要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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