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月手中的骨铃兀自嗡鸣,清越的铃声,如同无形的屏障,死死抵住盐晶雕像心口,那喷涌而出的血色邪光,与那怨毒的嘶嚎。
巴务相踉跄后退一步,追风剑“当啷”一声拄地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方才那蛊惑的低语,仍在耳畔回荡,诱导他亲手释放灭世灾厄的恐惧,后知后觉地攥紧了他的心脏。
“济……济谷?”他喘息着,难以置信地,盯着那剧烈震颤的雕像。
刚才那一闪而过的、属于风济谷本体的痛苦惊愕,比幽冥的伪装,更让他心胆俱裂。
“是……幽冥……”水灵当捂着胸口咳血,挣扎着站起来,剑尖颤抖地指向雕像:
“它在吞噬大王残存的意识!那铃声……刺激了大王,让她暂时挣脱了压制!”
雕像那表面的血色光芒,在骨铃持续的压制下,明灭不定,如同濒死的毒蛇疯狂的反扑。
那空洞的血色眼眸,死死地锁定了泠月,扭曲的意念,强行穿透铃声的干扰,带着刻骨的恨意,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:
“天……蚕……你竟……没死透?!坏我……好事……”
泠月的脸色苍白,紧握竹笛的手指关节,因用力而发白。
她迎向那怨毒的目光,声音清冷如冰泉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:
“一缕残念,苟存于世,只为此刻。姐姐的魂火未熄,你休想得逞!”
她猛地将竹笛凑近唇边,不顾断口,吹出一个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单音!
“呜——!”
笛音化作无形的利箭,狠狠地刺入雕像的心口,那一道血光翻腾的裂痕!
“啊——!!!”雕像发出一声非人的、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声!
覆盖全身的血光骤然爆闪,随即如同潮水一般急剧地退缩回裂痕深处!
那抬起的“手臂”,和扬起的头颅,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,僵硬地垂落下来,恢复成冰冷沉寂的姿态。
只有心口裂痕深处,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色光芒,如同风中残烛一船,在骨铃和笛音的双重压制下,艰难地、倔强地闪烁着。
万骨窟前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,和骨铃细微的余颤。
巴务相盯着裂痕深处,那一点微弱的血芒,巨大的悲恸与一丝渺茫的希冀,同时撕扯着他。
他转向泠月,声音嘶哑:“你……你真的是天蚕?”
泠月放下竹笛,眼中掠过深沉的悲伤,轻轻地摇摇头:
“我是她,亦非她。当年溪谷蚁灾,她自知命不久矣,以秘术分裂一丝本源魂念,寄托于这一枚骨铃之中,融入这一具偶然救下的、濒死的流民之躯。只为……在姐姐最需要的时候,或许还能……做点什么。”
她摩挲着断裂的笛身,语气苦涩:
“这一缕魂念太脆弱了,记忆也残缺不全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之中。直到……万骨窟异变,姐姐盐魄归墟的一刹那,强烈的魂力波动,才将我彻底唤醒。骨铃与姐姐的魂魄相连,故能感应。”
真相如同冰冷的河水,浇灭了巴务相最后一丝侥幸。
天蚕,那个狡黠灵动、最终却因他兄弟的阴谋,和他自身的优柔寡断而惨死的女子,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,留下了一道微弱的保险。
巨大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。
“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!”水灵当强忍伤痛,声音急促。
“大王的意识,被幽冥侵蚀压制,仅凭这一点残魂和骨铃,撑不了多久!必须找到钥匙,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!钥匙就是那两粒泪珠!它们不仅是兰奴和天蚕残魂的容器,更是契约的一部分!”
“钥匙……契约……”巴务相强迫自己从情绪的漩涡中挣脱,眼神重新凝聚起属于首领的锐利。
“钥匙在圣池温养,但如何使用?指向哪里?有何宁种方法来解?”
水灵当指向脚下翻涌奔腾的夷水河:
“大王最后残留的意念,一直指向河底!还有龟甲所言‘三生石畔’!真正的三生石本体,很可能就在这夷水河底!泪珠是钥匙,三生石或许是锁孔,是契约的核心枢纽!找到它,或许能沟通契约本源,助大王彻底压制幽冥,甚至……寻回一线生机!”
巴务相的目光,投向奔腾浑浊的夷水河,河水在月光下,泛着不祥的暗红色,仿佛被未散的血气浸透。
河底?三生石?危机四伏,希望渺茫,但这是唯一的出路!
“好!”巴务相决断极快,“水灵当,你熟悉水性,随我下河!泠月,你守护在雕像旁边,骨铃绝对不可停下!倘若那鬼东西再有什么异动……”他眼中寒光一闪,“你用尽一切办法,拖住它!等着我回来!”
泠月郑重地点点头,骨铃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,清音不绝于耳。
水灵当深吸一口气,压下伤势:“水灵当甘愿随大王赴汤蹈火!”
巴务相不再犹豫,脱下沉重的外甲,只着贴身的劲装,将追风剑负于身后。
水灵当也做了同样的准备。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纵身跃入冰冷湍急、暗流汹涌的夷水河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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